爱也好，痛也好，难过也好，遗憾也好。
那都只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伊澜的，不是属于她的啊。只是这个世界里的她命途多舛，终是没有得到与宣㬚相伴到老的资格，可怜的只是“她”而已，不是她，不是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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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这般想时，那种痛感又再次由心而起，似乎又有什么在召唤着她，她只能拼命地睁开眼睛向前看去。
——那应该是“她”死后的事。她的生命完全消失后，肉体被及时地冻住，因此才没有被剩下的蛊虫吞噬。
她的尸身被放到了归元谷的一个冰洞中，数日后宣㬚赶了回来，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她。
……她不敢再看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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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这些都不是真的，即便他不是属于她的那个宣㬚，她也不敢看他有如丧失灵魂一般的疯癫和颓丧。
他不肯接受她的死，他为她流了那么多泪，说了那么多话，唤了那么多次她的名字，她却连一个梦也没再施舍给他。
之后，便是淙淙那句“让他亲眼看着我烧掉伊澜的尸身”，和四使最终的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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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得好，淙淙。她从多久以前就反复说过，让他一切以江湖为重。如果她的存在阻碍了他应对中原武林负起的责任，她就不该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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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心有不甘，但她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她的死一直颓废下去，只希望他早日接受现实、回到他该走的那条路上。
所以她现在所在的世界，便是宣㬚已经忘却她的存在的世界——他记得他的妻子是伊澜，也记得她是为什么而死，或许还记得他曾经十分爱她，却是已经忘了爱过她的那种感觉、忘了他们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。
她想，其实这也很好。
不曾想过这个世界的宣㬚在遇到她后受了这么多的苦，这些连续数月的心惊胆战、与爱人生离死别的痛苦都不是他该承受的。
如果不曾遇见她，他也不会承受这么多，他会变得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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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忘了也好，他不再有负担，会将一颗心完全地放在重霄阁主这个位置上，会好好做他最该做的事，而不是日日耽于儿女私情。
这样真的很好——死去之前的她，不也是如此希望的么。
只是她依然爱他，绝对不输给他曾经对她的爱，故而会心痛，会流泪，更会可惜。
亦难以释怀。
……
伊澜感觉自己经历了将近二十年的痛楚，意识回到现实时，却还是那一天。她仍在越逢桐的掌心，正好看见项祭转身离开了。而他离开后，宣㬚也像是早就感应到什么一样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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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逢桐一惊，但随即放松了身体，干脆朝他们走去。不想刚走一半儿手里的兔子就飞了出去，而后稳稳地落在宣㬚的掌心。
接住她后，宣㬚还是先揉了揉她的额头，便看也不看剩下的人一眼，往鹔鹴阁的方向去了。
伊澜最后还听到了他们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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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想到项首领竟是如此执着。今日过后，他大抵就不会再来了罢。”
“小嫂子如果知道他年年如此、只为帮她求得一个爱或不爱的答案，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。”
宣㬚很快将她带回了刚离开不久的藏书室，又用一根手指将她的脑袋按到那堆苜蓿里，想看看她现在是不是饿了。
她不想他再为一只兔子担心，于是埋头吃了起来，偶尔舔一口水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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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虽看不见他在微笑，但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应该变好了不少。
记得在这个世界里，她刚与他重逢没多久时，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，所以在南海时就一直在拒绝他的爱意。但其实她也是对他动了心的，甚至在梦中哭得很难过，还对他说：“如果上天愿意赐我一个来生，我会求他让我转世成一只你所希望的兔子。到那时我再陪着你，永远不离开。”
虽然她还有自己的宣㬚正在客衣居为她难过，但在看过这个世界里的伊澜的记忆后，竟也想代替已经死去的她陪着他——以一只兔子的身份。
只是兔子能活的时间太短了，她依然陪不了他多少年。
但是好想，好想一直一直陪着他，甚至想为了他连自己世界里的那个宣㬚都抛弃掉。
她吃着吃着就不动了，跳到一旁蹲了起来。
宣㬚觉得她这应该算是已经吃饱，就奖励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，叫人先将苜蓿和水撤到一边去，在桌面上摆上笔墨和镇纸。
他从放在书案最边沿的一摞白纸中抽出几张来，抚平摆好，提起笔又开始写字。
写字其实不是他的爱好，只是能够静心。他所修炼的以九霄七日华为基础的内功最需要静心，故而在练功之前写上几张最好。
她在一旁蹲着，静静地看着他写字，一时间脑子里什么都不愿想。
大约两刻钟后，越逢桐敲门进来，先是瞥了书案上异常明显的白兔子一眼，才对宣㬚说：“行装和马匹皆已备好，如往常一般，今夜便可出发。”
出发？出发去哪里？而且还“如往常”、在晚上？这么短一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可是太大了。
宣㬚轻轻点了头，没有看他。越逢桐又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，想了想问：“阁主这次要将她也带去么？”
“不带。”他很快回道，同时也收了笔锋，“路途遥远，只我一人照顾不好她。”
远啥呀，你要去哪呀，还一个人去，也带我去呗。
她站起来、仰起头想引起他的注意，他却跟没看见一般重新在纸上落笔，沉声说：“将她一刻不离地带在身边照顾好，我这次回来必要见到她好好的。”来源长佩文学网（https://www.gongzicp.com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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