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克说得对,不用他们去找,冷殳自己也会找上门来。可是,他只说对了一半,那就是有人来找他。但是,他却没想到,来找他的人,不是冷殳,而是一个他绝对没有想过的人,一个确确实实死了的人。
“今晚九点,圣母大教堂,许巍。”当郑克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,即便杀人如麻的他,也是全身发毛,冷汗直冒。
许巍的确已经死了,而且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上。可是,这个手机,的确是许巍生前用的,为什么现在还有人用呢?
他来了。是的,是他来了。郑克知道,死人是不会说话的,所以,他知道发短信的是谁。除了冷殳,不会有第二个人。
冷殳敢约他,就一定有了绝对的办法对付他。他很清楚冷殳的为人处事,去,他只有一条路,一条死路,绝对会死。
当然,他可以和威尔等人商议,联合起来对付冷殳。那样子,死的就是冷殳了。可是,他不会那样做。他也知道,冷殳相信他不会那样做,所以才敢来。
有些事情,是无法逃避的,是一定要面对的。现在,郑克就面临这样的事情。正因为他曾经是个特工,所以他很清楚这一点。
犯下的错,是一定要承担起来的。哪怕,是用生命去承担。他虽然背叛了组织,但骨子里流淌的血液,却从未改变。
九点钟未到,冷殳就已经来到圣母大教堂了。他还记得,那个晚上,他费尽力气,才把许巍的尸体完整的带了出来。
可是,纵然他很不愿意,也没有别的办法,只得把许巍留在这里,让这里的神父火化了。现在,他要把许巍的骨灰带走了。
“你来了。”神父认出了冷殳。
“我来接我朋友回家。”
“跟我来吧。”
人生,原来真的就这么简单。人死了之后,就更简单了。许巍一个人,死了之后,却被装进了这个只有拳头大的东西。他的一生,留下来的,也只有这点东西了。尸体,本来是有的,可是也没有了。现在,还少一个坟墓。
冷殳拿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盅,来到教堂大厅。他把许巍的骨灰盅放到一个高台上,然后拜了三拜。这是对一个朋友和战士的尊敬。
郑克也已经来到圣母教堂了,他就站在冷殳的身后。看见冷殳庄严的对着骨灰盅行礼,郑克也默不作声的跟着行了个礼。
这时候,若是他在后面开枪,冷殳必死无疑。可是,他没有。这种事情,他不会做,他也不能做。这是原则,这也是信仰。
有些事情,是死也要去做的;有些事情,是死都不能做的。在身后开枪,而且还是对昔日的战友开枪,这种事,是死也不能做的。
“你来了。”冷殳不回头,他也知道郑克已经到了。
没有任何动静,冷殳后面也没有眼睛。但是,他知道,郑克来了。因为现在,正是九点钟。郑克是个守时的人,也是个有担当的人,他会来,而且不会迟到。
“我知道,你会回来的。”
冷殳还是没有转过身来:“我当然要回来。死者的灵魂,尚未得到安息;生人的心结,也未曾解开,我当然要回来。”
“许巍呢?”
“在这。”冷殳从高台上面拿起那个骨灰盅,来到郑克面前:“他有话想和你说,不过,没机会了。想必你,应该也有话跟他说吧!”
郑克看着许巍的骨灰盒,脸上依旧毫无表情。他们是特工,是冷血的,又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呢?难道,要哭着跪下来求原谅吗?
不会,绝对不会。所以,你根本不知道郑克在想什么。也许,他在懊悔;也许,他在伤心;也许,他无所谓。更也许,他什么都没有想。
“他最后说了什么?”郑克终于开口问了。
“他托我帮他办两件事。”
“哪两件?”
“第一件,完成任务。可是,周志山已经死了。”
“第二件呢?”
“报仇。”
“第一件没做成,所以,第二个,一定要完成,是吗?”
冷殳的眼神很坚定:“是的。”
郑克叹了口气:“我知道了。”然后他继续道:“你就不想问一下我吗?”
“也许,你有很好的理由,但那绝对不是借口。”
“可是,即便是这样,我也要说。”
冷殳把许巍的骨灰盒放到郑克面前:“那就对着他说吧,如果他能开口说原谅你,今晚你就可以安全离开。”
一个骨灰盒,又怎么能开口说话呢?冷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,不管有什么理由,这一点,他都无法原谅。
郑克问冷殳:“你有过仇恨吗?”
“我们,应该有仇恨吗?”
“不应该。”
“是的,不应该。”
“那这一次杀我,为什么要用报仇这个理由?”
“我不喜欢以这种方式去战斗,但是,我一定要给死者一个安慰。”
“算了,说多了也没用。告诉你吧,我有恨,很大的仇恨。三年前,组织让我去执行一个任务。你知道这是什么任务吗?”
冷殳道:“虽然我不知道,但我确定和这次的事有关。”
“是的。那一次,我本来以为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,所以我去了。可是,到那里我才发现,他们要我杀一个人,一个我绝对不能杀的人。”
“什么人?”
“救了我命的人。我们都是可怜的家伙,没有家人,没有亲人,没有朋友,甚至,连命都不应该有。可是,那个人,他救了我。欠下了仁义,欠下了恩情,就一定要偿还。所以,那一次,我放了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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