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舟听得明白,朱由校是问“朕该怎么办”,不是“怎么办”。
“陛下,这半日以来,赖亲军各卫之功,伤亡损毁的登记已经完成大半——”
天启一挥手:“朕问的是朕怎么办?”
“呃——陛下容臣把话说完,现在京城中人心浮动,正是需要陛下龙威之时,不过,手段虽然不难施展,却要稍微等上一等!”
天启神色微动:“你是说,你有办法?”
陈舟重重点头:“有办法?”
“那为何要等?”
天启有些焦躁,陈舟忙乎这半日,他也没闲着,那上奏折,准备死谏的,估计皇宫外边都排了队了。
正烦躁间,忽然一个小太监拿着奏折又跑了进来。
天启没等小太监跪禀,一把抓过奏折,摔在了陈舟面前的书案上。
“看看,看看,这就是朕的股肱之臣们,一个个全是要朕下罪己诏,甚至要朕到太庙去请罪!”
陈舟能理解天启的愤怒,也可以同样作出愤怒的形状,但是他没有。
他冷静地拿起被扔在桌上的奏折,展开:司礼监秉笔太监、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魏忠贤疏奏钦天监夏官正周应妖言惑众,蛊惑民心,当街杖毙事!
“陛下,厂督的折子,可以看看!”
天启诧异地看了一眼陈舟,这才拿过,打开草草一看,脸色阴沉,直接将折子扔到了李祖白的头上,恨恨道:“你钦天监做下的好事!”
李祖白不明所以,虽然他在钦天监没少发牢骚,可是那都是私底下的牢骚,除了汤若望,没人知道,老李注意着呢!
这又是什么情况?
结果拿过一看,李祖白险些昏厥过去。
周应分属钦天监,在春、夏、中、秋、冬五官正中位列夏官正,正六品的官职,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,算是个唯唯诺诺的人,今天这是怎么了?
妖言惑众、蛊惑人心,这帽子别说一个正六品的官正,就是他这正六品的监正也扛不住啊,没见天启那脸阴得都能拧出水来了吗?
最主要的,这人都杖毙了!
这魏忠贤上的是请罪的折子,他权力虽大,却也没有先斩后奏的特权。
当然,许多时候,这种事情矫诏也就做了,司礼监秉笔太监,有批红的权力。
可是,没有矫诏,而是上了请罪的折子,这是给自己上眼药啊!
可是李祖白也纳闷,自己这钦天监平日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,这是怎么了?
而且,周应疯了吗?
陈舟却是明白,魏忠贤的折子里,还有一句话,周应听信谗言在先!
这谗言,是谁说的?
周应一个夏官正,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?
这是要搞事情啊!
陈舟沉思有顷,霍然站起,还没等说话,天启声音中带着寒意:“去吧,朕赐你尚方宝剑,准你先斩后奏,密谍暗卫三十名,抗旨者杀无赦!”
魏忠贤的车驾,就在大街上停着,东厂办事,就算是天灾大乱,也没有人敢上前半步。
跟着魏忠贤的,却不是许显纯,而是东厂的一个掌刑千户,周应就是他亲手杖毙的,人就在地上躺着,身上血肉模糊。
“督主,这折子送上去这半天了——”
魏忠贤扫视了他一眼:“怎么,这就坐不住了?”
“小的不敢,只是这周应也算是朝廷命官——”
“喋喋——你在东厂也有些日子了,比这大的官儿没弄死过?怎么今天忽然胆小起来了?”
掌刑千户打了个哆嗦,不说话了。
魏忠贤也不再看他,而是看向了街口,据说皇帝就在离这里不远处,那个新科状元的猴崽子正在组织救灾!
亲军各卫都动了,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天子亲军,忽然成了百姓的救星!
可是,这救星里面,偏偏就没有锦衣卫,更不要说东厂了!
既然不用东厂,东厂就自己来干!
这周应,居然替东林党做事,要不是盯得紧,还真不知道那个李应升居然这么大胆子,居然敢让钦天监的人放出天谴的风来!
有胆识,就算是自己,这么和皇帝陛下对着干,也要好好掂量掂量才行!
不过,现在机会来了!
忽然有一个小太监急速地跑到面前:“督主,陛下派人来了,是那个新科状元!”
街口处,昂昂然来的,正是陈舟。
一路走过来,这街上的惨状,令陈舟也有些目不忍视,耳不忍闻!
那遍地的残肢血肉,和砖石瓦砾混合在一起,那上面的土都带着凝固的殷红。
陈舟把心一横,不再去看那些躯体,也不理会那些哀告哭嚎的,直奔魏忠贤。
“厂督大人,下官有礼了!”
魏忠贤半天无言,上下打量了半天,这才微微颔首:“罢了!”
陈舟虽然和魏忠贤也算是见过面,却从来没有如此直视过。
看这魏忠贤,五十几岁,保养的很好,面荣微胖,颔下无须,正是一个老太监的模样。
只是那有些阴森的眼神中,带着几分冷意。
陈舟自然明白,这冷意正是针对自己的。
几次三番的拉拢,却并没有达到目的,之前那些人,要么投靠,要么已经成为了诏狱里的冤魂了。
至于东林党,那是些死硬分子,不在其列。
“这是——”
陈舟的眼睛瞥向了地上躺着的周应。
“明知故问——”掌刑千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,“钦天监官正周应,妖言惑众蛊惑民心,被厂督大人当场杖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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