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母自是对贾赦的大度不吝夸奖,把他捧得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体贴和善的哥哥。贾政听到老太太体贴自己,大哥又不计较自己那个不贤人的错处,也乱感动了一把。
人家贾赦可是个实用主义者,既然他想到了贾政将来后院没有什么助力,少不得问了出来:“母亲,等出孝之后老二也就要出仕了,到时后宅的交际也是免不了的。还有珠儿与元春出了孝也该到了相看的年纪,总得有个主母出面才行。”
可不就是这样?贾母当日关了王夫人,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再出来作妖。现在贾赦却当面问了出来,还是当着贾政的面,她老人家也就不得不把面孔转向贾政:“老二,你可觉得应该把那王氏放出来?”要是敢说一个是字,管它是不是在守孝,明天就把你们一家都分出去自生自灭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贾政感受到了贾母话中冷冷的寒意,还是他真的对王夫人的行为失望,或许还有贾赦这个知道内情的人在场让他放不下面子,总之他对着贾母拱了拱手:“母亲说得是什么。那个不贤之人,让她平安在佛堂里赎罪,已经是我们贾家对她网开一面了。若是让她出来,还不是一样搅得家宅不宁?再说就是两个孩子相看,不是还有大嫂与母亲呢。”
这个态度贾母还是乐见的,就又把贾政的识大体、顾大局表扬了一下,顺便让贾赦回去告诫一下邢夫人,不能苛待了二房的两个孩子。贾赦觉得老太太真有些无理取闹,刚才她老人家自己还说邢氏不是一个苛待的人,怎么现在还让他敲打?可是已经顺从惯了的人,也生不起再追问之心,点头应下也就是了。
左右现在人家林家的人都已经过府了,他们抓紧时间把自己家的奴才调教得如林家奴才一样忠心,才是当前的大事不是——有忠心的奴才可信,谁还愿意用总想着占自己便宜的?地主家的余粮也想着自己酿酒喝呀。
行家一出手,就知有没有。人家林二管家夫妻来了第二天,就与邢夫人一起,先对贾家奴才机制的运行情况进行了现场观摩,充分体现了良好的调查研究精神。
观摩了两天之后,夫妻两个又商量了一下,才一起求见了邢夫人。邢夫人已经从贾赦那里知道此事是贾母亲自向小姑子求的,这奴才们调教得听话忠心了,对她也是大有好处的事儿——原来邢夫人可不是没被那些眼大心空的奴才们看人下菜碟过。
因此她对林二管家夫妻提出来的意见,那是一百二十个赞同的:贾家不是没有规矩,只不过那规矩也就是一说,只有奴才犯了大错的时候才想起来,还多是轻拿轻放地过去了。现在要紧的是让贾家的奴才,自己知道贾家的规矩都是什么。不知道?好办,学吧!
当然林二管家夫妻拿着贾家自己的规矩说事,也是有私心的:他们来时太太还是交待过了,就算是奶奶的娘家,可也不是自己家里,不能把林家的规矩套用在贾家头上,没有这个道理。本来两个人路上还犯愁来着,现在一看贾家自己有规矩,不过是没有好好地执行,还能不直接拿来用?
因此他们与邢夫人商量之后,先是让人把贾家奴才需要守的规矩都整理出来:太长时间没有执行过,好些规矩都已经被人遗忘了。而林二管家看着整理出来的贾家奴才要守的规矩,心里还是有些不赞同的——太血腥了。
看看:偷盗主子财物十两以下的,杖二十;十两以上百两以下的,杖四十;百两以上的,杖毙!还有背主的,杖毙;将主子消息泄露给外人的,杖毙!谈论主子是非的,也是轻则二十重则杖毙!
就算是贾家是军功起家,可是这规矩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了。也难怪贾家的奴才胆子竟在这样的规矩下养得那么大了:反正偷百两也是死,偷千两也是死,那做什么不多偷点,就是死也死个值不是。
估计贾家的主子们,也是发现自己家这些规矩有些太重了,所以后世子孙多是轻拿轻放:不轻放也不行,谁也不是与祖宗一样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,这样血腥的规矩,真心执行不下去。
于是林二管家夫妻与邢夫人商量之后,报到贾母这里的规矩,还是尽可能地改了一些,把一些动辄杖毙的内容去了不少,可是罚做苦差事、全家不录用的内容加了不少。贾母是只要把奴才们调教出来,她就没有意见,大手一挥,让邢夫人自己看着办去:这府里日后好长时间都是邢夫人当家,自然得考虑她的意见。
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视的邢夫人,干劲那叫一个高!
她还无师自通了从我做起的技能,先把自己身边的人分成了三班,两班人还服侍自己,另外一班人就跟着林二管家夫妻分男女学起了贾家奴才守则。贾母一看邢夫人这样分配,觉得不错,也把自己的奴才照此分了,给邢夫人送了过去。
要让邢夫人说,她对上贾母身边的奴才还是有些心虚的。没办法,前些年留下的阴影太大了。因此亲自来到贾母的房里,向着贾母笑道:“老太太身边的人,规矩自然是顶好的,何必再麻烦送去学规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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